43.沧海桑田 (1/2)

平稳行驶的黑色轿车里，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握着方向盘，齐锐一在琢磨匆忙赶好的合同还存不存在漏洞，措辞还需不需要再改一改。

他的客户要和篮球巨星秦准签订一份代言合同。对于从不缺案源的他来说，不过是出差时顺路挣个零花钱。

中央后视镜中倒映着一双清冷的黑瞳，晶亮而有神，透着一抹锐利。

这双眸子背后，缜密与大胆这对看起来有些矛盾的形容词，在他身上完美地融合着。这让他享誉着“国内最顶尖律所的最年轻合伙人”这个头衔，也让他的职业生涯走得顺风顺水。

一如这一路绿灯，畅通无阻。

手机铃声响起，齐锐一腾出右手接听，另外一边传来女助理的声音：“齐律师，秦准出事儿了。”

齐锐一望了眼后视镜，立刻向右打轮：“怎么？”

女助理压低声音，道：“据说是原来跟他起过冲突被开除的队友米宇昂，突然闯入更衣室，捅了十几刀给捅死了。”

“你——”齐锐一微微皱眉，刚要开口询问消息来源，只觉得车身猛地被撞了一下，接着不受控制地往左边飞了出去。

气囊瞬间弹了出来，太阳穴被一个坚硬的东西几乎贯穿，灼热的鲜血顺着脸颊淌下，血污染脏了昂贵的西装。

车身翻了几个翻停下，眼前一片猩红。

齐锐一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心脏剧烈跳动着，接踵而来的是茫然与恍惚。

不远处，秦准踩着一个小板凳，挽着袖子拿着螺丝刀正在鼓捣空调。听见这边的动静，他垂着眼帘回过头来：“暖气不太管事儿，空调也坏了。我怕你冻着就鼓捣鼓捣。吵醒你了？”

齐锐一抬起头，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秦准快两米的个子踩在板凳上，稍稍抬手就够到了空调，让人有一种他马上就要戳破天花板的错觉。此刻他的眼角有点微微向下垂着，头发也因为常洗，蓬松着顶在脑袋上。齐锐一瞧着他这颇带颓废感的滑稽样子，却反常地安下心来。

这张比印象里还要好看些的脸慢慢地把他从上一世的梦魇拉回现实。

他的目光扫过秦准肌肉贲张的小臂，继而落在不知何时盖在自己身上的棉被上。

粉红色的被罩、老旧的房子、昏暗的灯光、不太好使的空调。

生活在这样环境里的秦准，和齐锐一上一世，那个轻松投球入筐、眼神凌厉晶亮的篮球巨星，根本不像是一个人。

但这好看的眉眼、匀称的肌肉线条——

齐锐一只能唏嘘，这回老天可不止和他一个人在开玩笑。

租下秦准的客厅已经四天，自重生后与他巧遇，上一世死前的梦魇便日日折磨着齐锐一。

大部分原因应是，秦准这个名字，在他死前无数次地传进他耳朵里，甚至在他出车祸的一瞬间，还在不断放大。

齐锐一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没事儿。”

额头凉凉的，他伸手去抹，都是冷汗。

“噔——”

手机推送的声音传来，齐锐一滑动解锁去看，是弹幕网站“玻璃玻璃”的app，又有好多催更留言了。对于要靠传一些无聊的视频来赚钱这件事，他一直心存芥蒂，于是也没打开来看，随手把手机撂在了桌子上。

阿婆主这三个字，看着就觉得节操已经掉光了。

没办法，已经沦落得要住几百块还包水电的旧房子，钱都没了，要节操有啥用？

秦准长腿迈下板凳，滴滴滴地按着空调遥控器。过了半分钟，随着机器运转的声音，颇有些燥热的气流扑面而来。

“这几件衣服洗干净了，给你穿吧。”秦准从凳子上拿起几件衣服，还有两件厚实的外套放在大花棉被上：“你那件西服贵是贵，穿出去就是冻死。”

齐锐一偏过头去看了看挂在廉价衣架上的那套西装。没有褶皱，没有血污，是唯一一个证明他曾光鲜过的证据。

他拿起一件秦准的衣服放身上比了比，立刻有好闻的洗衣皂味道窜入鼻腔。

“谢了。”都是男人，齐锐一毫不介意地直接脱下自己已经不知道穿了多少天的衬衣，把手里的nike帽衫套了进去。

但是他一个一米七七的人穿一个快两米高的人的衣服，实在是太大了。手指伸直才刚刚能从袖子里露出来。他无奈，把两边袖口都往了上去，露出白皙瘦削的一截手臂。

与傻大个那自带好看肌肉曲线的小臂天差地别。

“呃……你的帽子……”秦准指了指自己的脖颈，示意他帽子没有弄好。

齐锐一没什么心思整理仪容，随便摆弄了一下。

“这里。”秦准探过身子，给他把帽子展平。

肥皂的味道放大了无限倍，一下子清新了齐锐一肺里面的空气。

叮叮。

他的手机又响了两声，是一条短信。他和秦准同时偏过头去看，桌面上是一张照片的缩略图。他大惊失色，立刻把手机翻了过来：“我有些事情，可不可以麻烦你回自己屋里去？”

秦准一怔，表情瞬间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好脾气地摸着头说“好”，转头有些犹豫地回了房间。

齐锐一舒了口气，拿起手机解锁。

一张画面昏暗的照片，地上那滩血却无比扎眼。

他站在曾属于他的黑色轿车旁边打电话，地上躺着一个男人。

齐锐一把他撞了，可笑的是他重生后，对此事印象全无。

事情的原貌也是通过无数次对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