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1/2)

然而，无论是什么梦，最终都是要醒的。

一旦陷入爱河的年轻人，是很少会去想太多的。他们不屑于去考虑身份、门第、家族、财产这些以后终将在生活中或是婚姻关系中必然存在，也必然会凸显出的重要因素。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这个人，他们重视的只是两人的相处时光，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和能力去思考其他的事或者未来会怎样。

但是，终有一天，现实是要摆在面前的。而那一天，果然如期而至。

那天我休息，杨人杰约了我去永安百货商店。我原以为还是要去上次去过的那个游乐场，兴高采烈的做了些凉糕带上，知道他喜欢，饿的时候可以垫补两口。

然而到了商店，他直接把我拉去卖成品女装的柜台，指了一件旗袍，让服务员拿给我换。

“你这是要做什么？”我很是奇怪：“我没想要买衣服。何况……”我看了看衣服的标价：“这样贵的衣服我也没有什么场合可以穿。”这个商店里的成衣价格从来都不是我能接受得了的。

“不要管价钱。”杨人杰忙道：“难道送你件衣服我还负担不起不成？让你换，自然有我的用意。”

经不住他再三软语相劝，我到更衣室换了衣服出来。杨人杰挑选的这件是条改良的旗袍，和一般样式的旗袍不同，这一件身量较短，长度缩短到了膝盖下方，两侧开着叉，袖口较肥，也改成了半袖，倒是凉快又时髦。真丝的奶黄色面料，只在领口和袖口绣了同色系不同色度的竹枝纹，版型挺括，裙身飘逸。

女服务员笑道：“先生眼光真好。小姐这样的人品，穿这件旗袍真是再合适不过。你看这里收着腰，不再是以前直筒的样式，反而显得腰细腿长，身材窈窕。”

在杨人杰的示意下，服务员又拿来丝袜和皮鞋给我穿上。他道：“我看你平常穿的都是布鞋，定不习惯那高跟的。这双一点点跟的应该正合适。”

诚如他说的，确实很合脚。皮革柔软，高矮适中，如同为我订做的一样舒适。全套装扮完毕，就连服务员都在一旁真心赞叹道：“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小姐这么一打扮起来，气质完全不同。如果说方才进门的时候只是一位漂亮女孩儿，那么现在简直可以说光彩夺目得象是电影明星了。”

杨人杰琢磨着道：“就差这头发了，看起来还是象个女学生，与穿着并不相配。”

服务员很有眼色的拿来一条发带，将我的长发散开，刘海全部梳到后面去，再用发带绑了起来，抚掌笑道：“这下就齐活了！”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还是我的那张脸，但人，却是有些说不出的陌生。

杨人杰也站到我身旁，认真的端详着镜子里的我。半晌，长出一口气道：“我见你第一面，便觉得很有眼缘，总以为你我是上天注定的缘份。现在看起来，竟然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我问道。

杨人杰道：“你这一打扮上，仔细看来，竟然说不好哪里有几分与我姐相似。”

我知道杨人杰与他堂姐的感情非常好，也听他几次骄傲的说起过她的情况，叹气道：“这怎么好比？你姐姐是诗书世家，名媛贵妇，我只不过是咖啡馆的一个女招待而已。”

杨人杰笑道：“你又何必说这言不由衷的话。你知道我从来不曾看轻你，而你自己也并没有自觉比任何人差。何况就算你是一个女招待，难道自力更生养活自己，却会比别人少了什么吗？”

我知道杨人杰确实是这样的人。这几个月在咖啡馆，我也接触到了不少不同阶层的人，其中不乏上流社会、高阶层精英。我发现，在很多人的头脑中，阶级观念还是壁垒森严的。有的人，对于出身不如他的人会不自觉的流露出轻视、嫌弃、不耐烦的情绪；有的人，则抱以同情、怜悯的态度，但这种态度恰恰是建立在自我感觉高人一等的基础上。但是在杨人杰心中，干脆没有这种观念，他是真心不认为人与人之间会因为出身不同而有所分别。这也许跟他大剌剌的直率性子有关，也可能与他在学校接受了“自由、平等”的教育有关。这正是杨人杰身上非常可贵的一点。

想到此处，我不由微笑道：“我只是想不到，我会和你姐姐有任何相似之处。”

杨人杰仍然全神贯注的望着镜中的我，认真的道：“也许是眉眼，也许是脸型，要是让我具体说出来，我又说不好。五官单拿出来，似乎均不相同；但是组合在一起，却真有几分相似。只是我姐皮肤要白一些。而且你毕竟年龄小，个子也没有她高。”

我假意叹了口气，道：“如此看来，世上真的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感。原来你看中我，只是因为我象你姐姐。”

“难不成你以为象我姐姐是吃亏了？”杨人杰哈哈大笑：“我姐可是上海滩有名的美人呢，优雅温婉，落落大方，还有‘才女’之名。她嫁给我姐夫之前，上门求娶的人家是排着队的。结果她只看中了我姐夫，执意嫁给他。我并不是说姐夫不好，但总感觉配我姐还是要差那么一点。”

“她是你姐姐，你说话自然向着她。”我笑道：“我也知道，把我比作你姐姐，实际上还是高抬了我。可是杨大少爷，象还是不象，都不是重点。请问你今天把我打扮成这样，到底是想做什么？现在眼看天气就要转凉了，这一身又这样的贵，根本也穿不了几天。如果没有正当理由，即使是你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