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一章 触怒逆鳞 (1/1)

樊若梨昏厥难醒，脉象紊乱，不宜长路颠簸，凌浩宁打消了即刻回宫的念头，准备等她养好了身子再作打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急于奔波，颠坏了身子，岂不得不偿失。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凌浩宁不急于这一时半刻，樊若梨都已经抱在怀里了，还有什么是他等不了的。

岩梁城关山险隘，各方来往嘈杂，不是休养之地，凌浩宁带着樊若梨重回依山傍水的永岩镇，择一处安静的庭院暂且安顿下来。

樊若梨晕倒在凌浩宁的怀里，可不止一次了，她贫弱的身子令他揪心不已，愧疚难安。想当年她披坚执锐，持矛挥刀，整日里神采熠熠，好似使不完的气力，从未见过她这般虚弱沉睡的样子，想到她这些年来独自受的苦，遭的罪，凌浩宁恨不得不惜一切偿还于她，如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昏厥不醒，无计可施。

几日来，凌浩宁如重获至宝，时时刻刻守在她的身边，端药送水，擦汗盖被，晚上紧紧搂在怀里，仿佛听不到她的呼吸，闻不到她的气息，感受不到她的温度，就会天崩地裂一般。

多年来以为与她阴阳相隔，永世别离，如今实实在在抱在怀里，凌浩宁高兴得宛如梦中。

怀中的人儿却好似故意闹着脾气，迟迟不肯醒来，让他急若焚身，心底总难踏实，好像视线一离开，手一放开，樊若梨就会再次消失无踪。

多年来，樊若梨在南方水土的滋润下，肤色欺霜赛雪，宛若美玉，却因积劳昏沉，苍白得透明，原本还红若樱桃的双唇也渐渐没了血色，人参灵芝，鹿茸熊胆，该喂得都喂了，却不见丝毫起色。凌浩宁烦躁难安，连带着满园随从仆人急得团团转。

樊若梨静静地陷在锦被之中，青丝如染衬得眉眼越发憔悴，呼吸轻微，体温冰凉，好像冻在冰窖沉睡了千年的寒尸，早已隔了尘世。凌浩宁一遍又一遍轻抚着她的面颊，低吻着她的唇畔，期盼着她能快快醒来，像以前一样，笑颜盈盈地唤他一声“宁儿”。

樊若梨丝毫未有苏醒的迹象，此时的凌浩宁就像一只极力压抑躁动的猛兽，一丁点儿疏忽大意都会让他勃然大怒，侍候的仆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还是不能令他满意。他守在樊若梨的身边，寸步不离，凡事必得躬亲。

正值凌浩宁心系樊若梨而暴躁如雷的当口，出言不逊的丞相祁睿不偏不倚触怒了皇上的逆鳞。

“微臣参见陛下。”

面见皇上还要进寝房，本就让祁睿烦厌，抬头又看见垂地纱帘后仍在昏迷的樊若梨，心里又是一番气恼，煞费苦心，一次又一次助她逃离，最后还是功亏一篑，这种挫败很不是滋味。

“启禀皇上，金科状元方观卿路经永岩镇，皇上是否召见。”祁睿禀告道。

“见什么见，朕没这个闲情逸致，让他赶紧滚蛋。”

方家早已搬出永岩镇，方观卿回到这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迎娶樊若梨，一想到这，凌浩宁就暴躁到极点，出言早没了一国之君的稳重。

凌浩宁的态度判若两人，祁睿很是不解。方观卿乃千载难遇的旷世奇才，皇上向来惜才如金，选贤举能是君王应有的气度，难道为了一个女人连容士的气量都没有了吗。

“恕臣鲁撞，整个永岩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樊若梨是方观卿的暗妾，陛下就算想夺人所爱，也要告知一声吧，这般不经准允，强夺他人之妻，非君子之道－－”

“放屁！”祁睿话声未落，随着凌浩宁一声咆哮，一盏茶壶就擦着祁睿耳边甩去，轰的一声，祁睿身后的雕花木门便应声而倒，凭着凌浩宁的内力，这一盏茶壶若是劈在脑袋上，可绝对不是头破血流就能完事的。

“皇－－皇上息怒，樊将军尚在昏迷，受不得惊。”祁睿吓出一身冷汗。

“朕夺人所妻？”凌浩宁盛怒难遏，“你上大街随便找个人，问问樊氏长女是不是生下来就是朕的女人？问问究竟谁夺了谁的妻？准允？朕做事难道还要让一介文人准允？”

忌妒，凌浩宁一生都未曾体会到的忌妒，一霎那溢满了他整个胸襟，让他不得不变得心胸狭隘。

“樊氏一族五年前就被诛灭了，现在还提什么樊氏长女世代为后的规矩，有意义吗？”祁睿不知死活地顶了一句。

凌浩宁从腰际拔出剑来，直指祁睿的鼻尖，后知后觉的他这才意识到触怒了皇上的底线。

纵然轻功盖世，祁睿也不敢公然与王对峙，不得不服了软，伏地谢罪，惊讶于樊若梨在凌浩宁心中的地位竟是如此之重，容不得他人窥视一毫。

或许是门板碎裂的巨大声响惊扰了樊若梨脆弱的心志，她在昏迷中申银了一声，口中轻呓，随后又没了声音。

凌浩宁一惊，剑撂在地上，转身扑在她的身边。

“若梨，怎么了，醒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却见樊若梨仍旧沉睡不醒，毫无生气的样子。

轻抚着她憔悴苍白的面颊，他的眼神里流溢着痛惜与溺爱。

许久，凌浩宁才想起身后还伏跪着一个人。

“滚！”背对着他呵斥道，目光一刻也不愿离开昏迷中的樊若梨。

祁睿如获大赦，不敢造次，溜之大吉，也知今后再从他手中将樊若梨救走，恐怕是绝无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