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九章 不近女色 (1/1)

四月芳菲尽，落红无数。

王爷府尺树寸泓，满园青翠，飞檐小径铺满绯色的桃花，无人清扫，任由其飘散飞扬，红影横斜，辗转飘零。

王爷府的布置小巧玲珑，楼台亭阁，石山碧水，曲径通幽，不似宫廷的宏伟大气，倒有几分南方的温润典雅。

吴莲坐在王爷府碧水青柳环绕的二层楼阁之中，整整有两个时辰。

连屏错落，帘幕轻扬，蓝天碧水的光芒映入楼阁，光影温泽，说不出的惬意舒适。

炉烟袅袅，龙涎和麝香的味道萦绕鼻尖，直叫人糜烂沉醉。

吴莲看着眼前两个人，心里五味杂陈，一个是精金纯锡貌，一个玉圭白璧容，一个英姿飒爽，一个仙露明珠，明明是两个男人，偎在一起，看上去却是那么和谐自然，惹人惊羡。

凌浩野和祁鹿，一会儿你吹箫，我鼓瑟；一会儿你煮茶，我啜茗；一会儿你弄墨，我侍砚；一会儿你抚筝，我横笛。两人亲密无间，就差红泥小炉，剪烛西窗，钱线闲拈伴伊坐了，看得吴莲一怔一怔。

看着两人忘我逍遥的样子，吴莲几度想提及龙嗣之事，终究说不出口。

凌浩野一袭绀紫襜褕，落拓不羁，洒脱淡然，全然不是五年前那个嶔崎磊落，威严震慑的王爷。皇上登基，樊若梨处死，四海安宁之后，凌浩野仿佛瞬间顿悟，弃了军权，舍了爵位，淡了功业，宁愿在王爷府，过着与世无争，闲淡自在的日子，而眼前这个玲珑俏皮的鹿儿，很可能就是他巨大转变的根由。

吴莲向来对断袖之癖颇有微词，如今看到眼前神仙眷侣的一幕，却霎时间释然了。

在宛若仙境的王爷府里，在青衣添香的美好画面里，吴莲觉得自己太过多余，生生坏了这份宁静。

吴莲起身告辞。

“吴姐姐不再玩一会儿了。”可爱的祁鹿凑到她的身边。

“不了，你们玩吧。”吴莲带着微笑，摸了摸祁鹿圆圆的脑袋，看了一眼自得其乐的凌浩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王爷府。

与王爷府半个仆人都瞧不见的冷清不同，前来丞相府的各色人物络绎不绝，皇上倚重祁睿，全国大大小小事务应接不暇，都需丞相过目，春试在即，更加忙碌。吴莲等了半个时辰，祁睿才匆匆忙忙赶来。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

“丞相无须多礼，丞相能拨冗前来，吴莲感激不尽。”吴莲挥手示意他坐下。

“娘娘严重，不知娘娘召来微臣有何要事。”祁睿在她面前坐下。

“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吴莲故作镇定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眼中眸光开始流转，“此事有关皇嗣之事。”

闻此，祁睿谨小慎微，连忙起身一揖：“臣不敢干涉皇族家事！”

吴莲将茶杯摔在桌上，也激动地站了起来，脸上的从容终于消失殆尽，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我要不是山穷水尽，也不会找你，皇上五年未得子嗣，没有皇嗣本就让朝廷不安，可皇上连月来一步也没踏入后宫，再如此下去，上哪里去得皇儿。”

吴莲说完又无力地坐下，眼里甚至急出了泪水：“皇上心里只有朝政，除此以外就知道练剑，后宫的女人使劲浑身解数，他看都不看一眼。皇上不近女色也就罢了，王爷又是那副模样——皇室要真是断子绝孙，我这个当皇后的不就成了千古罪人！”

“不近女色？怎么会？”祁睿皱起眉头，不解道，“明明已经送走了樊若梨的魂魄，他还有什么放心不下。”

“谁知道！”吴莲放下母仪天下的架子，说起话来也凶起来。

“皇后娘娘勿要着急，容微臣想想办法。”祁睿坐下来，低头沉思。

见祁睿肯帮忙，吴莲脸上的阴郁少了几分。

祁睿思忖良久，终于有了些头绪：“皇上不思女色，十有八九是对于樊若梨，他心有愧疚，尚有心结，解了此结，万事大吉。”

“樊若梨五年前就死了，要不然也轮不到我嫁过来，这个结我看是解不了！”吴莲不免有些心灰意冷，心里实在想不明白，皇上竟然对一个死了五年的女人念念不忘到这种程度，既然如此，当年他怎么忍心痛下杀手。

“皇后娘娘莫要心急。”祁睿少年时驰骋情场数十载，无不得意，处理这种情事，自然如鱼得水，于是脸上又染上运筹帷幄的自信笑容，“办法有的是，就看娘娘肯不肯。”

“什么办法？”吴莲求解急不可待。

“既然皇上想念樊若梨，娘娘为何不投其所好，效仿樊若梨的衣行举止，皇上恋慕旧人，定如乳兽恋穴，倦鸟思归，拜倒在娘娘的石榴裙下。”

听完祁睿的侃侃之语，吴莲怔了一怔。

“我再从宫外寻一个貌若樊若梨的女孩，说她是五年前樊若梨转世之体，皇上安心之后，没了挂念，必然会有所好转，娘娘觉得如何？”

吴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可是我从未见过樊若梨，如何去效仿？”

祁睿笑道：“微臣和樊若梨想当年没少过招，她的脾气秉性，衣着打扮，举止仪态，臣恐怕比皇上还要清楚，娘娘要是需要，微臣知无不言。”

祁睿以为此话一出，吴莲必定放下了心，可是眼前的她却黛眉微蹙，红唇轻抿，神色仿佛比刚才愈加悒郁沉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