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回 旧事 (1/2)

你道那小丫头是谁，不是别个，却是林之孝的女儿林红玉。这林之孝只得此一女，甚是疼爱。他素无有将女儿送人当妾的想法，只因是家生子，不得已才把女儿送进贾府。当初元春省亲后，众人都觉着大观园会就此闲置起来，林之孝便将女儿安排进了园子，只待她到了年纪放出府，好生寻个婆家嫁了。不想贵妃娘娘一道谕旨，宝玉等人又搬了进来。好巧不巧地，林红玉正好分在宝玉的院子里。林之孝就安排了女儿做了打扫庭院的杂役闲差，也算是避着些。奈何红玉姑娘颇有几分容貌，又兼是大管家的女儿，在一群婢女中就显得有些鹤立鸡群。而宝玉身边的几位姑娘，将他护得似眼珠子一般，生怕被人抢了去，故而对红玉就有些张牙舞爪。一来二去，红玉难免会受些闲气。林之孝家的私底下嘱咐了几句，红玉到底还是忍住了，因此在里渐渐不起眼起来。

今日凤姐才辞了王夫人出来，便赶忙往大观园去。走在半道上，想起打算送给黛玉的几盒暹罗国进贡的茶叶落在自个的院子里，平儿又没跟在身边。正好红玉站在不远的地方，凤姐便招手让她过来往自个院子里去一趟。等红玉拿了茶叶回来，寻到蘅芜苑来，顺带着平儿嘱咐的几句滚车轱辘的话流利清晰地说出来，凤姐便看上了她，起意留在自己身边。问明了她的身份后，凤姐便着人往去说了一声，将林红玉拨在了自个的院子里。

彼时，黛玉正坐了一旁，而探春在自己房里午歇。黛玉瞧着红玉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地模样，暗暗点了点头。忽而想起自己当初看《红楼梦》时对林红玉最深的印象莫过于她和小丫头惠儿在阁子里说话被薛宝钗听到，宝钗为了防止自个被她发现转而假借追林黛玉将事情推了出去。后来林红玉机缘巧合成了凤姐的丫鬟，后世的红学家因此而争论书中的黛玉之死到底和红玉有没有关系。想着书中是凤姐往稻香居寻李纨的途中偶遇林红玉，现在却是在蘅芜苑自个的眼皮底下看着凤姐收了红玉姑娘。看来，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引起了蝴蝶效应。只是为何林如海夫妇就不能避开早逝的悲剧呢。黛玉心中不禁一恸。

那边凤姐正跟林红玉说话：“你这名儿不好。不如我给起个。就叫小红好了。干脆利落，又好记。”林红玉知道自个的名字犯着眼前的黛玉和那宝二爷的忌，当下俯身应了。道：“多谢奶奶赐名。”凤姐满意地点点头，打发她回去收拾东西，然后再去寻旺儿媳妇安排下处。

小红走后，凤姐靠了垫枕。对黛玉笑道：“不是我夸口，这丫头经了我的手调理。将来必是出息的。放在可是埋没了，也不知那林之孝夫妇俩是怎么想的。”黛玉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说的不就是这个理。”凤姐听了。仔细地品了品，笑道：“那什么蜜糖砒霜的话听着新鲜，但道理却明白。就好比有人是怕累嫌烦。生怕事情找上门来，我却是喜欢揽事跑腿。一刻也不肯松闲的。拿今天来说吧，客人都上门了，咱们的大太太还能安安稳稳地坐了轿出门礼佛。”大太太不喜欢凤姐，阖府皆知。可黛玉却是头一回听凤姐和自己抱怨大太太。许是因着自己帮她出来主意，黛玉觉着凤姐待她似与从前有些不同：今日早上是旺儿媳妇头一回在二门边接了自己进来。黛玉在心中悄悄琢磨着，转而想到都过了这会，贾母仍旧没有将孙辈们唤到前面去，那客人会是谁呢？有了刚才的想法，黛玉便试探道：“今儿老太太怎么还没空下来？”凤姐咳了咳，摒退了众人，向黛玉凑了凑，压低声音道：“我不拿妹妹当外人。实跟你说了吧，来的客人是北静王太妃。之前也没派人来说一声，坐的又是一般官宦人家的轿子。若不是门房里有个眼精的老家伙，只怕还怠慢了人家。看王太妃这样过来，老太太就将身边的几位姑娘都遣走了，也不要人近身伺候。中午留了膳，这会子王太妃还在呢。”

京中的勋贵，黛玉大致知道些。因林家子嗣单薄，又多流寓外省，故而黛玉进京将近数年，对贵妇圈子不是很了解，目前所知的消息多半是从前林入海提到过的和郝管事从街头巷尾打听到了一些流言。黛玉不解道：“那王太妃为何这般进府？”凤姐眨了眨眼，拿帕子掩了嘴，道：“说起来，现在知道这事的人可不多了。我还是嫁人前从我们王家的老太太那里听到的。从前我爷爷是先皇的近臣，因北郡王府出来件大事情，闹到了皇上跟前，我爷爷才知道个大概。”说罢，又压低了声音：“那会王太妃还是北郡王妃，怀了四五次胎，孩子都没有站住脚。老北郡王身边姬妾又多，庶子庶女都排成了行。眼见着王妃到了年纪，怕是生不出来了，底下那些妾们便有些不听话起来。不想这么过了几年，王妃忽然又有了身孕，积年的老嬷嬷说一看便是男胎，王府的内院便有些不太平。若只是小打小闹的也就罢了，谁家内院不都是一样。没想到那些蹄子们胆子大得很，竟敢在王妃快要生孩子的当口做手脚。趁老王爷不在府里，先是使计惊了王妃，让她早产；再用法子拖延去请王爷和太医的人。王府里虽早接来了几个接生嬷嬷，都被人绊住了。也算老天有眼，咱们老太太正好这当口来看王妃，觉着不对，便一边悄悄使人回去找老太爷，一边和挡在前面的几个人磨蹭。”说到这儿，凤姐补充道：“姑妈去的时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