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爱的两端 (1/2)

听到孙子的童言稚语，奚昌远回忆自己那已经隔了久远的幼年时期，如今回想起来竟不记得那时府里是如何对自己母子白眼相待，却记起来很多一家三口在一起时的满足快乐，那种美好的时光尽管不多但却愈发弥足珍贵。而至后来，就再也不存在家人团聚的可能了。摸摸孙子的脑袋，继续着之前的回忆：

“奚安宴在知道家族的决定后，知道这已是无法更改，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了，只不过提出了个条件，那便是等自己的妻子张翠枝寿元结束再举行双修大典。

张翠枝在与奚安宴成亲之前修为堪堪炼气五层，而在成亲后，一心都扑在了奚安宴身上，根本没有用心修炼，修为没有寸进。而在生了儿子后，身体状况原就不佳的她还伤了根本，修为还退成炼气三层，而奚安宴那时却一心冲击结丹期，常常一闭关便是数月甚至一年半载，等闭关出来才知道自己多了个儿子，而妻子却因孕期和月子期无人照料，独自生养孩子而伤了身体，甚至连剩下的寿元都不足五十年，也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把张翠枝放在心上，重视起来，一则她是自己孩子的母亲，二则多年的相处多少有了些感情。他给妻子炼制了不少培补精元的丹药也无济于事，除非能得到九阶极品丹药夺命丹，只有这种与天争命的逆天丹药才能延长妻子的寿元。可夺命丹岂是容易得的，那可是连有些寿元将近的化神大修都用命来抢的丹药，奚安宴自知无法得到这样的奇药，唯有期望自己能在妻子有生之年能成为九阶丹师。于是除了提升修为，丢开了其它技艺，一门心思投身于炼丹，偏偏却在刚结丹便毫无商量地被定下双修道侣。

奚安宴考虑着，若是在张翠枝有生之年自己能够炼制出夺命丹，那妻子的寿元能够延长，而那时作为九阶丹师，自己完全有权力拒绝这样的联姻，而若是没有炼制出夺命丹，最终的结果便是妻子去世，到时即便是联姻他也无所谓。因如此，他再三坚持着这个条件，但家族却不敢以此条件来与穆家和道天派讨价还价。一时间，他与族老们僵持不下，最后，还是他的义父，奚族族长暗中找他谈话，表示愿与两大势力协商此条件，这才关系缓和下来。

但就在奚安宴又一次闭关炼丹出来，妻子张翠枝却已经去世了，而小儿奚昌远则饿得奄奄一息地趴在母亲棺材上。一出来便看到如此情景，他顿时懵住了，他此时突然发现，他其实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小妻子的，否则为何要执着于成为九阶丹师，他明明对阵法更感兴趣，再则为何要如此坚持那个可笑的条件，那只不过是在作着最后的挽回罢了。抱着面黄肌瘦的儿子，奚安宴泪流满面，从今往后，他再也看不到小心翼翼却满眼都是他的妻子了，再也不会在修炼出关后立刻就能吃到热乎可口的饭菜和洗到温热适宜的浴水了，这还是凡人父母带给他的习惯，这个世界再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这些奇怪的癖好了。妻子的死因是自杀，还留了传音符，传音符中是妻子的声音，里面留言道：宁死为君妻。

之后，奚安宴很快就答应了联姻，在张翠枝死后一个月，便与穆家大小姐、妙须真人爱徒穆云渺举行了双修大典。

又过了一百多年，奚安宴修为升至结丹圆满境，成为八阶丹师，距元婴期只是一步之遥。按理，如此年纪如此修为，正是志满意得之时，可却在有一日，他将自己唯一的儿子奚昌远叫过去，交给他一个储物袋，说着‘为父此身大道断绝，他日我儿或有可期。今我儿速去琅岷城将之交与尔舅父，为父办完一事便来与尔相会。勿须多问，到时便知。’

这莫名的言行让奚昌远有些不安，但还是照着父亲的吩咐去了。到了琅岷城，见到舅父便将父亲的话交代了。舅父突然大声叫道：不好，宴兄危矣。张天翼慌忙之下将自己的担心忍不住说出了口，但看到外甥变了的脸色，心中又懊恼了起来，但父子亲缘的天性，被外甥知道了端倪，再弥补已是晚了，加上心中慌乱，便道：先回奚家，路上再细说。

琅岷城与奚家所在相隔一万多里，奚昌远与张天翼均是筑基圆满境，轮流使用飞行法器，一刻未停歇也足足行有半月有余。这一路，奚昌远也终于明白了整个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当年张翠枝的死让奚安宴怀疑了，奚安宴并不相信妻子会死于自杀。他认为他的妻子绝不会因为听了他将要迎娶双修道侣而自杀，她绝不是个为了个名分为了妻子的尊严而去自杀的人，因为她原本就没有妻子的尊严，她小心翼翼地活在他身边，甚至一直活在下人的鄙薄中，她都没有放弃靠近他的机会，这样的她怎么会说甚‘宁死为君妻’这么大义凌然的话来。他的妻子就是这么个天真剔透，爱他爱到没有尊严，甚至从未期望能得到他平等对待的女人。在她活着的时候，他看不上她那低到尘埃里的那种姿态，不能够理解她为何不如同众生那般追寻大道，即便仅是五灵根，也不应该如此渺小如此脆弱。在府里下人将她当做他的侍妾般对待时，他不是没有看到过，只是怒其不争，偶尔几次，他当着她的面发作下人对她的不公，她却站在一边只会怯怯地看着他，几次之后，他便再也不管了，下人便愈发猖狂，直到她生下儿子伤了根本，他才狠狠地发作了一次，将那些势利的下人全换了。可就这么一个很多地方都让他看不上的小女人，却在她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