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黄粱 (1/2)

萤火虫星星点点，自如穿梭在浅浅的河边草中，无知这世间的诸多恩怨离愁。爱恨嗔痴于它们而言无关痛痒，可落到别人身上差点丢了半条命。

夕雾就在原地站着。他不敢上前，他不敢伸手触碰眼前这个他想念了不知多少个日夜的人，他怕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他怕一伸手，他就消失了。

他不敢。

凉风肆起，吹乱了夕雾额边的发，紫衫拂动，身披银甲的男人缓缓张开双臂，将所有前尘往事一并捎带了回来，以及那一声久违的呼唤。

“墨儿，过来。”

所有的恐惧与不安，焦躁与痛苦，都被这一声跨越千山万水，迟来了千年的深情所击溃。只消片刻，那紫衣男子收起以往的清冷孤傲，疯狂的冲进了那早已候他多时的臂弯中，像重拾了自己失而复得宝物，肆意在那人的怀抱中痛哭流涕，泣不成声，双手却不肯松开一分，将那人越缠越紧。

此情此景，就算是万年冰山也不免动容。夜空中圆月高挂，似乎正应了这良辰美景。一旁的苏浅汐心底五味杂陈，握着忘川的手不觉加重了些力道，她自己并未察觉，却引来了忘川的一瞬目光。

只是转瞬，他便收了回去。

月光下的二人，不知相拥了多久，才恋恋不舍的分开。夕雾脸上风干的泪痕格外醒目，黑长的睫毛都因泪水而粘连在一起，显得有些狼狈。可此刻的他丝毫不在乎，只顾颤抖着伸出手，抚上眼前人的脸庞，眉毛，鼻子，嘴唇，势要将这人的一切都占为己有。他痴痴地望着眼前人，沧桑的痕迹布满他的整张脸，夕雾不敢想，他们后来分开的那些年，罹诀终日陷入腥风血雨，是如何过的……满腔的话语挤到了嗓子眼，最后都只化作了一声“阿罹……”

罹诀将夕雾轻轻扳离自己，让他与自己视线相对。望着眼前的泪人儿，他心里再自责，再心痛，也还是要保持清醒。

“墨儿，你听我说……”罹诀伸手擦了擦夕雾的脸，周围人也都纷纷走上前来，“能再见你一面，我已无憾了……”

夕雾愣了，一股莫大的恐惧涌上心头，他用力抓住了罹诀的手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你又要离开我么……”

虽万般无奈，但终究长痛不如短痛，罹诀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你如今看到的，只是我的一缕残魂……”

幽恒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可夕雾顿时只觉得脑袋嗡嗡响。

“我知道，你一直自责，可这不怪你……即便当初你没有说那些气话，其实，我还是会那么做……”

“什么……”

“对不住你……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现在早就已经位列上神之首，而不是守在这里……”

夕雾愕然：“你早就知道……”

罹诀双目微阖，重重地点了点头。

夕雾颓然，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罹诀抓住了他，却不忍再开口，只得将话锋转向了别人。他恭恭敬敬地对着忘川行了大礼，“忘川上神。”

忘川轻轻松开苏浅汐扶住他的手，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回了一礼。

“在下深知您的用意，当年一事，牵连太多，我知道墨儿一向视您为挚友，方才他对您出手，实则也是为了我……还望您别放在心上……”

忘川客气道：“阁下言重了。”

罹诀的目光又转向了夕颜。而夕颜看向他的目光不同于她看向夕雾，更多的是一种崇拜。

“小颜，多谢你这些年一直照顾他，陪着他，我……”

“罹大哥……你别说了，”夕颜哽咽道，“你们于我有救命之恩，可是兄长这些年对你的想念，我是看在眼里的，我也知道，无论谁也无法代替你在他心里的地位……”

夕颜没再说下去，但罹诀很清楚她想要说什么，只是他不可能像当初一般许下诺言。

而当罹诀的目光落在幽恒身上时，他的眼神里多了些别的东西。幽恒望着他，亦是如此。二人心照不宣般的谁也没有开口。

终于，几经轮转，起点又回到了夕雾这里。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没有开口，却不约而同的看着这一对苦命人，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没办法插手，心结只有自己才能解。

萤火虫依旧上下跳跃着，丝毫不知人间冷暖。不知何时，河面上汇聚了无数盏明灯，放眼望去，原本寂静的黑夜几乎被点亮如白昼，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是千年来，夕雾为罹诀所放的灯，一年一年，只是罹诀从未出现过，这些灯便在此等候着，终于，在今日等来了他。

夕雾垂着头，抵在罹诀的胸口处，垂落的发丝遮住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可罹诀却知道，因为他感觉到了夕雾在颤抖。

看着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如此模样，罹诀自是心疼得无以复加，可自己所剩的时间也不多了，他一把将夕雾揽入怀中，手指插入他的发中，安抚着他的情绪。

这股久违的温暖将夕雾团团包裹，他紧闭双眼，沉浸在这股气息中无法自拔。多少年前，他也是如此依偎在这个男人的怀中，想着天高水长，总会有他们的容身之所，但现实中终究还是残酷的。

半晌，他忽然觉得那怀抱轻了些，他慌乱的睁开眼，罹诀的幻影开始化作万千星点四下散落，只有那微笑一如既往。一股莫大的恐惧顿时席卷了夕雾的全身，他伸手去抓，可却什么都抓不到了。

“阿罹……别……”

他的声